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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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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刻她放棄了

“鹿眠, 你過來一下。”

十二月的某天晚自習下課,林澗站在出校門的必經之路上等著鹿眠。

鹿眠走過,她拉住了鹿眠的手腕, 鹿眠故作淡漠的眼神將她心臟狠狠刺痛。

“做什麽?”鹿眠的語氣冷淡又傲氣, 像是不願意浪費一點時間在她身上了。

林澗深吸了一口氣, 讓自己鎮定。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談什麽?”

“談…我們的事。”

十二月晚風呼嘯,林澗的手被凍得微微顫抖,仍倔強的牽住鹿眠的手腕。

鹿眠眼神覆雜的看了她幾秒,松了口, 跟她走。

在這之前, 她們已經快一個多星期沒有說過話了, 更準確一點來說, 是鹿眠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主動找她。

兩人一路無言, 冷風侵襲, 之前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在林澗腦海中回放。

七夕的前幾天, 鹿眠租下了一艘游艇,為了邀請她又不那麽明顯, 順帶叫了她的幾個朋友, 把一切準備好, 最後才對她發出邀請。

“林澗, 七夕那天你有事嗎?我租了輛游艇,佳佳她們幾個都去,你去嗎?”

游艇這個詞還是第一次這麽近的存在於林澗的世界裏。

她知道鹿眠叫上別人只是為了能更理直氣壯的約她, 鹿眠好可愛,可她還是拒絕了。

因為她的自卑, 游艇太過彰顯鹿眠和她的差距, 她絕對知道, 她在游艇上絕不會像鹿眠那樣從容自然。

【沒空哦,那天我有事情。】

【行吧。】

【玩得開心】

這句話鹿眠沒有回,林澗盯了屏幕半個小時,刪刪打打的信息最後沒發出去。

她知道鹿眠失望了,所以她幾乎失眠了一晚上。

她很關心鹿眠的情緒,甚至鹿眠一點不高興都可以牽動她,但她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七夕當天,本來打算不出門在家好好覆習,可舅舅舅媽又吵架了,她沒有房間,舅舅舅媽當著她的面吵,吵她的事,這種難堪的感覺讓她在這個家一秒也待不下去,她需要出去透透氣。

走在街上的時候,她恰好碰到了同班的一個女生,自然而然的同行聊天,不料下一個轉角和鹿眠四目相對。

她以為鹿眠在游艇上玩,沒想到沒了她鹿眠根本沒有心情。

鹿眠看著她,眼神從驚訝到覆雜,欲言又止。

林澗知道,那一刻在她眼裏,自己拒絕她一起出游的就是因為要和身旁的女生一起度過七夕。

其實並不是的,可林澗終究沒做解釋,她不安了兩天,等回了學校再見到鹿眠在一班門前等待她一起放學回家時才松了口氣。

鹿眠沒有離開她,她始終和鹿眠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會對她無微不至,磕到碰到都會很心疼她,親手給她塗藥,甚至暧昧的幫她呼呼。

有時會對她異常冷淡,有時將她視為最重要,偶爾也會讓別人替代替代她的位置,讓她有危機感。

這樣不健康的關系大概持續了三個多月,那天晚上是十一月,鹿眠將她送到了她們家小區門口,天突然下起了暴雨,氣溫也隨之驟降。

來不及躲避,門口也沒什麽可以躲避的地方,鹿眠問她可不可以去她家裏躲躲雨,林澗下意識就是拒絕,可想到鹿眠會被淋濕,她馬上想帶她去別的地方一起躲雨。

剛想牽著鹿眠走,她忽然註意到,在前方不遠的地方,舅媽正撐著傘,眼神冰冷的盯著她,朝她走來。

小時候的她對舅媽有種刻在骨子裏的恐懼,那一刻寒意滲透了她的四肢百骸,來不及想自己又做了什麽讓舅媽生氣的事,可憐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待會難堪羞辱的一面在鹿眠面前展露出來,話不過腦子,林澗將“不行”說出了口。

她甚至推了推鹿眠,幾乎是用央求的語氣,“你快走吧。”

鹿眠楞住了,雨水大顆大顆的滴在她臉上,弄濕頭發,顯得受傷又狼狽。

“林澗?”

林澗最後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朝舅媽走去,她走得很慢,拖延時間。

她在心裏祈求鹿眠不要註意到,快走。

“你怎麽回事?下雨天不會帶傘嗎?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打電話讓我給你去送傘怎麽說我?說我沒有愛心,說我虐待你,說我心狠手辣,我欠誰的了我?我上輩子欠你的嗎?這輩子要攤上你這麽個拖油瓶啊?!”

“高考完了就快點搬出去,養你這麽多年,我真的要被逼瘋了!”

舅媽歇斯底裏的謾罵著,林澗偏頭朝鹿眠離開的方向望著,看著鹿眠的身影在雨中漸漸遠去,她心中只剩慶幸……

她深知自己的舉動傷害到了鹿眠,第二天她去鹿眠喜歡的一家糕點店買了盒小蛋糕,打算送去給她,哄好她。

可去了二班,她看到鹿眠不在位置上,打聽一陣才知道,鹿眠發燒請假了。

得知這個消息,她無比的心疼和自責。

眠眠發燒了,是因為她昨天讓她淋雨回家。

亂七八糟的心思在這一刻根本抵不上對鹿眠的心疼,因為這件事心林澗神不寧了一整天,放學後她踏入鹿眠家的小區,想去她家照顧她,卻發現早有人搶先一步,幾個女生和鹿眠的媽媽有說有笑,她們幫鹿眠帶了作業,手裏提著昂貴的車厘子和草莓。

林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只有一個放了一整天的早已經沒了口感的小蛋糕。

她再也無法往前走,回到家裏,在床上翻來覆去,給鹿眠發了消息,問她身體怎麽樣了?想跟她道歉,卻說不出不敢讓她去她家避雨的理由。

鹿眠沒有回她,也許是還很難受吧。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鹿眠都沒有回學校,也沒有回她的消息。

林澗每天都在等她,甚至下課就要去她們班看,有點病態的做著這件事,她控制不了自己,再也沒辦法矜持。

到了下一個星期一,林澗早早就坐在位置上,目光盯著窗外,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

那人身材高挑,散著長發,穿著昂貴的棉大衣,下半張臉全都埋進了圍巾裏,總有股隨意慵懶的氣質。

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鹿眠,林澗馬上跑出了教室,“鹿……”

鹿眠瞥過眼,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擦肩而過。

林澗楞在了原地,四肢發涼。

——

“你想說什麽就在這說吧。”停住了腳步,兩人站在路燈下,鹿眠低頭看著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眠眠還難受嗎?”

鹿眠皺了皺眉,“你還關心這個?”

明明擔心了一整個星期,林澗急了,“我當然關心啊!”

鹿眠沈默了幾秒,瞥過臉去,“早沒事了。”言外之意就是你早幹嘛去了。

“鹿眠…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

“鹿眠……”

“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澗湊到鹿眠耳邊,說了一句話。

鹿眠表情一滯,“……什麽?”

“眠眠,不要生氣了,可以嗎?”

鹿眠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林澗很羞赧無法再說下去。

她牽了牽鹿眠的手,紅著臉看她。

“你什麽意思?”鹿眠故作的淡漠消失得無影無蹤,很是著急。

林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嗔她一眼,“就是你想的意思啊……”

說完,她擁抱了上去,“眠眠,別生氣了……”

鹿眠完全不再生氣了,臉紅得不成樣子。

把鹿眠哄好了,但林澗的心情並沒有很激動很悸動,她知道,這是她在哄鹿眠的一種方式而已。

她知道鹿眠真的生氣了,之前的一點點糖已經哄不好她,只有讓她深刻品嘗一下甜味,她才能再次被自己死死掌控住。

果然,那次之後鹿眠對她更加熱情,買禮物,送吃的,對她好,對她特別好。

鹿眠變得有些強勢,林澗當然縱容著她,兩個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要好。

可沒好多久,沒好多久,她就又犯病了,她又開始患得患失了。

當鹿眠習慣了對她的好,她又開始對鹿眠忽遠忽近,甚至連牽手都不讓鹿眠牽了。

她有給鹿眠理由,鹿眠尊重她的想法,還自責了好久自己,對林澗言聽計從,縱容了她所有的事情。

就算連牽手都變成了奢侈,就算關系被林澗藏得極深,就算被要求慢慢要保持距離,就算被林澗以生病為由叫去發現林澗只是輸掉了大冒險在拿她玩游戲,也不能發作脾氣。

她都忍耐著,甚至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她問過林澗很多。

“林澗,你真的要和她一組嗎?我呢?”

“林澗,聖誕節你真的不和我過嗎?”

“林澗,你把我叫來是為了讓我送她回家?”

“林澗,你空間的合照你讓她摟著你?”

“林澗…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了?”

“林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對嗎?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可以跟我說嗎?我不想猜來猜去,我猜不到。”

“林澗,現在願意吃別人的早飯也不願意吃我的?”

“林澗,你現在都跟她一起回家嗎?我那呢?”

“林澗,今天我覺得我好像被你討厭了,你連靠近都不讓我靠近,你是怕我了嗎?對不起,那天跟你說那個問題是我沖動了,我不會再問的,我當然也不會強迫你。”

“林澗,我有點難過。”

“林澗,為什麽你對別人這麽熱情,對你的女朋友卻這麽冷淡,這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很糟糕的女友……”

“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對我真的好冷淡。”

“林澗,如果你不喜歡我了你告訴我可以嗎?”

“林澗,我想見你一面,都不可以嗎?你周末的時間到底給了誰?”

“你讓我來幫你送東西,我以為我能和你一起在圖書館覆習,所以你真的只是讓我幫你送一本書,讓你去輔導別人?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林澗,我覺得我好累,我一直在精神內耗。”

“林澗,你其實對我早就膩了,只是不敢對我說,是嗎?”

“林澗,我真的好喜歡你,可我感覺你不太喜歡我了。”

一次次的問,一次次的傷心難過,一次次的被哄好,甚至被敷衍好,林澗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她為自己的這種行為找了一個借口,她覺得這是她給鹿眠一系列考核,她有給鹿眠設置結局的。

只要她們一同考上了帝都大學,她便不再對鹿眠這般,她會好好和鹿眠在一起,她會好好對鹿眠,把虧欠鹿眠的都補償給她。

可臨近高考,她發現鹿眠的狀態越來越不對了,她很緊張也很擔憂,她不希望鹿眠出任何差錯。

高考不能出任何差錯,鹿眠對她的喜歡也是,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她絕對不允許。

所以在鹿眠最後一次跟她訴說委屈的時候,她又給了鹿眠一個獎勵,要她高考好好加油。

她滿懷希望的進入了考場,她發揮得很好,從最後一科的考場出來以後,問鹿眠的發揮如何,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憧憬。

公布成績那一天,鹿眠的分上帝都大學完全是穩的,她終於可以真真切切的將鹿眠規劃進自己的未來,她很開心,鹿眠對她的愛通過了考驗。

填完志願,她將鹿眠約了出來,她想好好的補償她,想把她想要的都給她,未曾想到,見面的時候,鹿眠的情緒很低沈。

林澗從未見過她這麽難過的樣子,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眠眠,你怎麽了?”

鹿眠開口便是:“林澗,我們分手吧。”

林澗楞在了原地,“什麽…?”

“我的志願填了江城大學。”

林澗大腦一片空白,將指甲掐緊肉裏,“為什麽?你的分明明——”

鹿眠無力的說:“我不想去帝都了。”

“……為什麽?”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很累很累……”

鹿眠垂下眼眸,臉頰劃過一滴淚珠,“林澗,我們分手吧。”

鹿眠的一句話,將她所有的計劃都擊垮。

她很生氣很難以置信,她沒有出言挽留,鹿眠也並非開玩笑,說完就轉身離去。

一步兩步三步…直至走到拐角消失的前一刻,鹿眠都沒有回頭。

那個夜晚,是林澗第一次體會到要瘋的感覺。

為什麽不挽回,為什麽不挽回,當初為什麽要放她走?!現在被困在這裏又該怎麽挽回?!

病房內傳來歇斯底裏的哭聲,重物摔地,狀似瘋癲的女人也栽了下去,朝著門口爬行,醫生嘆了口氣,“拿鎮定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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